师小尹

【皇名/皇剑孤臣×名剑绝世】鹊桥仙

*缺的有缘补上


七月初七,皂罗织幕,正是鸾扇斜分凤幄开,星桥横过鹊飞回[1]。

但见得,长街灯火错落,绵延数里,人声鼎沸,车马嗔咽;桥心洞边,流水浮灯,朵朵绽开。对岸却有一座宽广宅院,闹中取静。

粉妆玉琢的少女们对月燃烛,供上各色巧果,拜过织女后,乌溜溜的眼珠无不集中在手中针线上。“今年又是云姐姐穿得又快又好,过几日就找个如意郎君。”“就会胡说,我看你是怕找不到郎君吧。”云小姐脸颊微红,与众姊妹笑在一起,目光恰好对上墙外的俊美青年,顿时面似彤霞。少女们见有人偷看,非但未斥责,反而一齐噤了声。

名剑绝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长发如漆,冠带一束,剑眉星目,褐衣白衫,眉心系定一粒小指般大的玉珠,背上剑袋虽系得紧,但隐隐散发出不凡锐气。他趴在墙头齐叠的黛瓦上,舒开眉眼一笑,那是十分温和的。“唐突各位小姐,请问神都将军府怎么走?”

“公子,你走到河对岸的正大街上,往北走,看见桂陵酒坊往里拐,走几步就是了。”

“谢谢啦。”名剑绝世挥挥手,一个旋身凌波渡岸。他近日功法小有所成,与这柄绝世无心的默契更胜以往,早几日便让小白传信,叫皇剑孤臣准备好做他的手下败将。

悦皇神都虽然称不上疆域辽阔,但首都的繁华并非久居深山、偶尔前往集镇的名剑绝世可以想象,再说七夕乞巧乃民间一大盛事,皇家为了彰显与民同乐,操办起来比平日热闹上十倍,是以让名剑绝世看花了眼。

桂陵,当然是桂木成林之处。想到不久之后便是八月十五,桂子飘香,金黄软雨,勾得名剑绝世馋虫大动。此时当然没有桂花酒,但可以喝点别的,他长在佛门,却既未剃度,也无度牒,凭他百般央告,大主持也不肯松口,所以这酒……还是喝得的,只要不让他们发现。而且,他第一次和皇剑孤臣比剑的时候也喝过了,有一就有二嘛,数不清是第几回了。

皇剑孤臣的将军府不比别家戒备森严,象征性地布防了一些卫士,他生活简朴,事事亲力亲为,侍女仆从只有规制的四分之一,府中由一位老管家掌事,盖因将军府的主人常往雪山高峰戍守,举凡用兵,必在宫中议事,一年到头,能连着住满旬日都是稀奇。如果皇剑将军能够亲自下厨,府上只怕要人丁寥落了。

名剑绝世一手挂满了酒坛,另一手则是桃花灯、莲花灯、喜鹊灯、香烛果品及针线等物,他听力极佳,听见管家大叔正在厨房吩咐事情,自行跃进了院中。名剑绝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个人也没碰见,他将满手的东西放在后院的一张大圆桌上,揉了揉被绳子勒疼的手臂。

“好个名剑绝世,私闯府门,该当何罪。”皇剑孤臣这一句,尾音却和着笑意。

剑气如霜,扑面而来,名剑绝世起手落劲,化为虚无,皇剑孤臣未佩皇剑无情,绝世无心不必出鞘。皇剑孤臣以指代剑,收发自如,修为更进一层,名剑绝世自然不会因为没有绝世无心而两手发软,运指回击。院中剑气纵横,旗鼓相当,两道人影缠斗在一处,拳掌相接,扫腿横踢,栀子花雪片也似落了满地,皇剑孤臣被名剑绝世勾连倒地,二人互不相让,滚作一团。

皇剑孤臣这大将军做的,谦卑又寡言,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孤傲脸孔,却屡屡被名剑绝世激起情绪,仿佛只有在黑发剑者的面前,他才是个斗志昂扬的青年人。名剑绝世修行多年,不说心如止水,顶着大乘灵云寺大弟子的名号,可称沉稳,面对异域剑客,却没来由地争强好胜。

“我绝不……”名剑绝世死死压制着皇剑孤臣,喘着粗气放着毫无作用的狠话,汗珠沿着脸颊滑到下巴尖,落在皇剑孤臣雪白的颈子上,没入衣领里去。没有人比名剑绝世更清楚,蓬勃的反抗力量正从皇剑孤臣手臂源源不断地传向他的手掌,传至身体各处,名剑绝世只有压低了身体,用上了躯干的力量,二人的胸腹不可避免地紧紧相贴。

“绝世。”与这声耳语同时响起的,是少女的惊呼。那名梳双髻、著粉衫的正是内宫侍女,理当训练有素,可是见到悦皇神都的守护神皇剑将军被一个陌生男子压制在地无法还手,只剩下了本能的反应,失声惊叫。

“我在和朋友练武,不必惊慌。”皇剑孤臣站起身,弹了弹衣摆上的灰尘,问道:“是否神主有要事传召?”每年七夕夜,东皇天下荷苑设宴,一家和乐,不见外臣。

“皇剑将军。”那粉衣宫女回过神了,向皇剑孤臣行了一礼。“神主念及将军为神都辛劳,未得佳偶共谐连理,特有赏赐。另有大公主赠送双鲤佩一块。”

皇剑孤臣听到“佳偶”“连理”等字眼,脸上红了一片,愣愣地点头谢过,好在他本就不苟言笑。方才与名剑绝世贴得那么近,耳鬓厮磨间,他确实存了那样的心思,不想被人撞见。皇剑孤臣揭开酒封,仰头便喝。

“皇剑将军,不告而取谓之偷,你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那我们两罪相抵,不醉不归了。”皇剑孤臣收拾着桌面,为酒菜让出空间,他细一看名剑绝世买的东西,够过两个七夕了。“绝世,你怎么连香烛、针线都买回来了?”

“老板了说,乞巧就要用这个,诚心诚意呢,当然要燃香烛拜织女。”

“女孩子才拜织女。”

“可是我看你才最需要一双巧手。”

“庖厨的事,织女又不管。”皇剑孤臣哭笑不得。

“有一个拜一个,再说这些才几个钱,万一愿望实现了,岂不是物超所值?我谢天谢地还来不及。”名剑绝世拿起用五彩丝绳穿起的双鲤佩,羊脂玉雕成的鲤鱼首尾相连,精致小巧,适于佩戴。他赞叹道:“小雪送的就是好东西。”

皇剑孤臣却板着脸,让人将双鲤佩和东皇天下的赏赐一齐放到库房里。“绝世,大公主的闺名不宜随意称呼。”

名剑绝世见上了菜,毫不客气地动起筷子,塞满了嘴,他满不在乎地回道:“这有什么,不是小雪让我叫的吗?”东皇雪当初说,羡慕江湖人的豪情,不必拘小节。

“大公主待字闺中,神主正为她择婿,每位都是大国的王子,皇家规矩森严,不仅关系到大公主的终身幸福,还牵连到国运将来。”

皇剑孤臣自是俊美青年,说这话的口气仿佛老了十来岁。名剑绝世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大庙的规矩比小庙多,他有些体会,但到底是江湖人士来去自由,难怪东皇雪常说,要是她能跟他们一起闯荡江湖就好了。

名剑绝世偷眼去瞧皇剑孤臣,一弯月色映照下,比方才双鲤佩的玉质更加莹润,眉宇如同厚重的古剑,长得算是一表人才。初次见面的时候,可真是个没礼貌又讨人厌的家伙。

“怎么不吃了?” 皇剑孤臣抬起沾上米粒的脸问他。

名剑绝世比了个鬼脸,“秀色可餐嘛。”他固然大言不惭,脸一下子就红了,大口大口扒饭,看在情人眼里,琳珑剔透得可爱。

“绝世,我们今晚去雪境天地吧。”皇剑孤臣望着满天星子,若有所思。

“怎么了?孤辰,你家我还没看过呢。”

名剑绝世话音未落,皇剑孤臣腾空而起,犹如雪雕振翅,落在屋顶上。名剑绝世不甘示弱,身姿迅捷,追了过去。二人一个褐衣白衫,一个白衣金绣,身形闪动间,如双雕并舞,上下翻飞。皇剑孤臣本就玉树临风,这一身金绣衬出贵族公子的气质,跑在雪地里,教名剑绝世眼花缭乱,因此,那张俊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时,他一时不知所措,就这么迎上去接吻。

最后的路程以名剑绝世和皇剑孤臣双双从雪地滚到屋前告终。

皇剑孤臣的嘴唇近在眼前,那柔软的触感让名剑绝世想起蜀地的一种小吃,于是亮出虎牙咬了两下。“都说宠物似主人,你倒学米朵。”

皇剑孤臣进屋生火,脱下外衣放在桌子上,里面丁零当啷装了不少东西。名剑绝世扑他个满怀,皇剑孤臣歪退几步倒在床榻上,名剑绝世披散下来的黑发宛如一张网,将他笼罩。

“喂,你点的是我买来拜织女的蜡烛。”

“比普通的蜡烛长一点,我觉得很合适。” 皇剑孤臣亲了亲名剑绝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盛满了星星,他很喜欢。他早就明了,世上没有什么鬼神,一旦沉沦,祈祷礼拜并不能改变分毫。那些只是普通的蜡烛,绝世送他的蜡烛。

“合适你个大头鬼,快放……”这回轮到皇剑孤臣压制住名剑绝世,他的敏感之处,尽在皇剑孤臣的指掌下,徒劳地咿咿呀呀。皇剑孤臣亲了亲他的眉心,额心玉珠,可真衬他。


[1] 李商隐《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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